阿炳故居

阿炳故居位于崇安寺东侧,原图书馆路24至30号以及42号至50号,原是洞虚宫的雷尊殿和火神殿。民间音乐家阿炳出生于此,直至去世。1994年列为无锡市文物保护单位,2002年列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

阿炳(1893-1950),无锡东亭人。阿炳的父亲华清和,号雪梅,为洞虚宫雷尊殿当家道士,精通乐器,于鼓、笛、笙、箫无所不能,尤擅琵琶。清代后期,道教在无锡极为流行,许多道教活动已融入民间习俗。雷尊殿在每年农历六月有“雷素斋”香汛,来殿祈福祈寿、消灾免难的香客千百成群,雷尊殿上香烟缭绕、斋供如山,香钱收入十分可观。雷尊殿当家华清和与火神殿当家顾秋庭,按照旧规订立《拨付议据》,“挨年轮值之雷尊殿香信”。火神殿客师尤武忠回忆:“一年一度的香汛,香客留下的锡箔灰、香烛、香钱是雷尊殿的一笔好收入,一般可供当家住持吃二年。”此外,平常做法事也有收入,靠着各项收入,华清和得以维持着小康生活。故童年时的阿炳受到良好教育,他上过私塾,可以专心学习各种乐器。阿炳从小就跟随父亲出去做法事,很早就熟悉斋醮仪式演奏,还精通正一派的道教音乐。重要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阿炳的音乐天赋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光绪二十八年(1902),江西龙虎山六十三代天师张思溥巡游各地,至无锡时会晤华清和,并为阿炳取名华彦钧。由于阿炳勤学苦练,到十三岁时已掌握众多乐器的演奏技巧。正一道士素以吹、弹、打、念作为做法事的基本技能。在斋醮法事中用独唱、吟唱、齐唱、鼓乐、吹打和器乐合奏等多种形式,不断更换,灵活组合,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召神遣将的磅礴气势、镇邪伏魔的八面威风、盼望风调雨顺的祈求心情、清静无为的仙风道骨、渺飘虚无的仙界意境。道教音乐的强烈气氛创造出了耳听仙乐、眼观上界的心灵震撼。阿炳十六岁时已全部学会道教音乐中的梵音锣鼓,吹拉弹唱,无一不精。江南有谚语说“出一个秀才容易,出一个好道士难。”正是如此。民国以来,每年农历九月十三日至十五日,在新城隍庙都要举行祈祷国安民丰圣会,大忏三天。参加演奏的,都是比阿炳年长的无锡道教界一流高手,有东亭高新甫、谢桂初、谢梅初,旺庄袁亭枚,新安尤庭芳,张泾朱逸亭,梅村陆逸卿等,而阿炳经常和他们一起演奏。十八岁时,阿炳已成为无锡有名的小天师。

阿炳年轻时长得很壮实,继承父业成为雷尊殿当家道士之初,生活乃较优裕,后因生活不检点而堕入困顿,但终其一生没有离开过道院。失明后,他已不能外出拜忏,但到轮值香汛之年,阿炳仍以当家道士的身份主持雷素斋,收取香钱。1930年《无锡年鉴》记道:“雷尊殿,址崇安寺,住持阿炳,常住院一人,有房三间。”1941年《无锡报》报道:“图书馆前雷尊殿,今年由街头艺人瞎子阿炳值年经营。阿炳因该殿年久失修,雷神像坏,故特募捐重修。由邑人王君、李君等捐助,已将头门大殿修葺一新,雷尊神像亦已重塑,并定夏历八月初五开光,初六念经……”除在斋期收钱外,阿炳日常出去卖艺。抗战胜利后,阿炳的生活更加穷困潦倒,北大教授、无锡人金开诚回忆:“笔者幼年在无锡,曾多次于夏季之夜和几个顽童跟着卖唱的阿炳夫妇在北塘沿河从莲蓉桥走到三里桥,此时沿河一带多有粮行和山货行的雇工在纳凉,阿炳走这一路,总有一二次被招呼演唱,许多纳凉人围集聆听,而《二泉映月》(当时还无此定名)有时就成了阿炳演唱前的定场曲。这个曲子在纳凉时听来,真有使人气定神闲之效。从当年的听众水平和演奏情景来看,《二泉映月》之广受欢迎,正在于它的通俗。”《二泉映月》其实并不通俗,它的内涵深沉悠远,金开诚感觉它通俗,乃是卖唱的场景所致。

阿炳终身执著的是音乐,即使失明之后,他也不失时机地参加正式演奏。1947年雷尊殿做谢天大忏,连续四天,聚集了当时无锡正一道各宫观演奏的一流高手,他们素有“十不拆”的盛名,明阳观的朱勤甫善梆胡和鼓,水濂道院的王士贤善二胡,火神殿的尤墨坪善三弦,灵宫殿的王云坡善琵琶,铁索观的谢濂山善笛,梅村泰伯庙的田琴初善招军和云锣。这些高手邀请阿炳与他们一起演奏。当他被扶上鼓位时,兴奋异常,因为那位置只有道乐高深、鼓技精湛的长者才能胜任,鼓位的演奏等于全场乐手的领衔兼指挥。阿炳从容地摸了下板鼓及鼓的位置,又摸了摸桌边的双磬、小木鱼、七钹,提起鼓键开始敲击,强烈的锣鼓点急急,犹如电闪雷鸣。一套粗细丝竹细锣鼓曲《十八拍》开始了,阿炳司鼓气势轩昂,明暗浓淡,轻重徐疾,他奏来得心应手,高手们默契配合,丝丝入扣,临近曲终第十四段金橄榄的演奏,更是精彩非凡,把气氛推至高潮,曲终赢得了满堂彩,“十不拆”们情不自禁地为阿炳的高超技艺拍手称快。

1947年起,阿炳生活日益困难,加上健康原因,下半年起完全中止了晚间卖艺,有时白天也不再上街。就这样在贫病交迫中熬到解放。

1950年夏,中央音乐学院杨荫浏教授、曹安和女士专程来无锡,为阿炳的演奏录音。经过三天练习,在城中公园三圣阁进行录音。第一次录了《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三首二胡曲,第二次录了《龙船》、《大浪淘沙》、《昭君出塞》三首琵琶曲,这些仅仅是阿炳所擅几百首曲子中一小部分,而仅一首《二泉映月》,就使阿炳成为世界级的音乐家。阿炳没有受过西洋音乐训练,不知道什么五线谱、对位法,但他对道家音乐的掌握中,早就悟透了音乐艺术的原理。他在胡琴上拉啊拉啊,人世的苍凉,命运的悲惨,国家的灾难,从他的心间流向指尖,深沉的感情从他的心灵深处变为流淌着的音符。这支乐曲的悠扬旋律,如果在万籁寂静的夜晚演奏的话,我们可以感到在江南大地的山山水水之间飘荡着的是悲凉深沉,它融合了水乡人特有的细腻感情,在叹息中倾诉,在倾诉中叹息。就像轻风拂过杨柳依依的湖岸,细雨无声地润泽着山间林下,又如小巷深处,临水人家,在昏暗的油灯下细语家常。《二泉映月》之所以成为不朽之作,正是道教音乐和近代文化的结合。参加录音的曹安和女士谈到阿炳琵琶的美妙:“许多音的轻重、节奏的顿挫,小的加花装饰,都用的非常讲究。阿炳的演奏突出主要的旋律,在旋律中倾诉情感,他很有才气,非常聪明,他不一味追求花俏,他的花点用得恰当、巧妙、精细,令人佩服。”

录了这六首曲子后,本来约定第二年再来录其他,不料就在1950年12月4日,阿炳因病重去世。在阿炳生前预备好的寿材里,按照道家规矩,头上梳着道士发髻,身着鹤氅,以雷尊殿当家道士的身份入殓。灵位上供着道人施泉根写的“先祖师华彦钧灵位”的牌位,其堂兄华伯阳邀请道士尤武忠、朱金祥、许坤沼、朱三宝、朱惠泉五人,在火神殿举行“关灯”、“转炼”等仪式,为阿炳超度。灵柩后来就安葬在无锡上里东一和山房的墓地,无锡书画名家秦古柳书写了墓碑。阿炳去世后的二十九天,与他相依为命的妻子董催弟也去世了。

阿炳自出生,就一直生活在道观里,直到去世前,他仍是雷尊殿的当家。那里原有房屋二十馀间,包括雷尊殿、火神殿、一和山房三组建筑,均系硬山造平房。一和山房是阿炳的出生地,可惜在五十年代道路拓宽中被拆除。火神殿在雷尊殿北侧,曾由阿炳堂兄华伯阳住持,1998年因扩建崇安区群众艺术馆时被拆除。如今的阿炳故居雷尊殿三间和附房六间,共有九间,其中图书馆路30号的一间,约二十五平方米,是阿炳和董催弟的居室,也是他们相继去世的地方,室内小阁楼还在,原貌尚存。今已按原状对它进行全面保护和修缮,建立阿炳纪念馆,2007年5月正式对外开放。2006年,阿炳故居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