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止水

高子止水,今保存在江南中学内。这里本是高攀龙的故宅,原有厅堂斋舍、花园池沼,而且池沼面积较大,明朝时的地名叫水阙巷。

高攀龙(1562-1626),初字云从,改存之,号景逸,无锡人。年二十五,闻顾宪成讲学始志于学。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这年六月,嗣父病逝,高攀龙回家守丧。三年后被授行人司行人,分管颁诏、奉使、慰问、祭祀等事。这段时间高攀龙专研程朱理学,大有进益。二十一年(1593),高攀龙上《君相同心惜才远佞以臻至治疏》,首辅看后大怒,请旨将其贬广东揭阳典史。高攀龙在揭阳的三个月中,公事之馀,悉心研究理学,当读到明道先生“万变俱在人,其实无一事”时,心下猛省,将理学中主观能动性与道德品质的磨砺结合起来,是很强的感悟。二十四年(1596),连遭生父母之丧,丧事过后,不再出仕者三十年。在漆湖之东构水居,名为可楼,取无所不可之义。他家住城里水阙巷,但时时到可楼静坐思考。“携一二童子相羊湖上,动以旬月计。同志如吴子往、归季思来访,相与焚香兀坐。坐必七日,取大易‘七日来复’之义,作复七规程”。高攀龙与顾宪成修复东林书院,顾宪成死后,高攀龙继任为东林书院的讲席主持人,常常亲自讲学,研究程朱理学,他从哲学角度阐述孔孟之道,以此醇化为建立个人优秀品质的信念。在所有的东林党人中,他在这一点上做得最突出,身体力行,一丝不苟。他主持东林讲席二十馀年,直到万历帝朱翊钧去世,东林党人拥戴朱常洛上台,可是仅一个月,朱常洛就生病去世。他的儿子朱由校上台,东林党人因扶立有功,颇受重用,朝廷的主要部门大都由东林党人执掌。这时年已花甲的高攀龙被重新起用,回到北京,官至左都御史。

但好景不长,东林党人参掌朝政只维持了一个短暂的时期,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势力迅速膨胀,形成阉党专权的局面。东林党人在与阉党的斗争中,不断遭到失败。先是天启五年(1625)的“六君子案”,魏忠贤杀害了杨涟等六人。这时高攀龙已罢官,回到无锡,“六君子”中的魏大中是他的学生。听说魏大中被捕押解过无锡的消息,高攀龙出城二十里去迎接,陪同魏大中进城后,邑绅陈发交还特地为魏大中设宴饯别。第二天魏大中离开无锡时,高攀龙又送至北塘高桥,挥泪而别,并作《高桥别语》相赠,原诗已残,魏大中尝誊录,并记“乙丑被逮,以午日抵锡山,厥明景翁先生舣别于高桥之浒,申以诲言,谆谆亹亹”云云。

天启六年(1626)二月,阉党又兴大狱,魏忠贤取太监李实打过印的空白疏纸,由另外两名太监代写诬告巡抚周起元贪污十多万两银子的奏疏,在疏中窜入缪昌期、周顺昌、周宗建、黄尊素、李应昇、高攀龙六人名字,诬指他们收受了周起元的赃款,必欲置之于死地,这就是著名的“七君子案”。没有证据,没有司法介入,凭一纸诬告即进大狱。当锦衣卫的缇骑到达江南,按名进行逮捕时,高攀龙听到消息后,自知不能幸免。因锦衣卫缇骑在苏州逮捕周顺昌时引起市民暴动,故在苏州受阻,迟到无锡一天,高攀龙得以从容殉难。按照古时礼法,只有大臣在危难时才可以自杀,周顺昌就说自己官阶低,不能自杀,只能到狱中受酷刑而死。所以高攀龙心里充满了对朝廷的眷恋,决心以死抗争。《东林列传·高攀龙传》记道:“是日,攀龙谒道南祠,作告龟山先生文,焚之。归与二门生、一弟酌后园池上,闻官旂已至吴门逮顺昌,笑曰:‘吾视死如归,今果然矣。’晚复与家人饮。夜半信益急,乃整衣至书斋,谓诸子曰:‘吾稍料理,为就道计,姑暂退。’遂作字二纸,锁箧中。复入与夫人语而出,二孙侍,取所封纸置几上,示之曰:‘明日以此付官旂,毋先发。’因扃戸移时,不闻声,诸子排户入,一灯荧然,发所封纸,则遗表也。云:‘臣虽削夺,臣系大臣,大臣受辱则辱国,故北面叩头,从屈平之遗则,君恩未报,愿结来生。臣攀龙垂绝书。乞使者执此,以报皇上。’复有别友书云:‘仆得从李元礼、范孟博游矣,一生学问至此,亦稍得力。’诸子惶骇奔池畔,则已沉死,衣冠端立如平生,年六十五。”

高攀龙自沉的水池,原有一亩多大,如今“高子止水”的古迹,仅为一小池而已。高攀龙死后不到四十天,东林书院剩馀的房屋全被拆除,高攀龙的住宅池园也被没收,变卖银两上交入官。直到清康熙年间,高的侄子才从他姓手中赎买回来,在池上建高攀龙的祠堂,名为止水祠。民国年间有竹枝词咏“高子止水”曰:“天涯待罪有孤臣,辱国何殊即辱身。止水一湾明月在,臣心端似屈灵均。”上世纪六十年代,郭沫若为书“高子止水”四字,今镌石置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