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南祠

道南祠是纪念杨时的祠堂,它与东林书院关系密切。中国书院制度创始于唐代,乃是封建社会全盛时期出现的新型文化教育组织,它源自于民间和官府,是书籍大量流通于社会之后,数量不断增加的读书人围绕着书,开展包括藏书、校书、修书、著书、刻书、读书、教书等活动,进行文化积累、研究、创造、传播的必然结果。至北宋后期,书院成为理学家们讲学所在,与理学发生了密切的关系。

在无锡首先创办书院的是杨时。杨时(1053-1135),南剑州(今福建)将乐人,字中立,号龟山,学者称龟山先生。理学的由北而南渐,他是重要的中介人。周敦颐首创理学,将儒家学说哲理化,使之兼容佛教和道家思想而发展到新的阶段。周敦颐的继承人是程颢、程颐兄弟,即“二程”。杨时在熙宁九年(1076)中进士后,调官不赴,先后师事程颢、程颐,杜门不仕十年。有一天,阴霾欲雪,杨时与同学游定夫去看望老师程颐,说话之间,程颐打起了瞌睡,两人就站在边上恭恭敬敬地等着,直到程颐醒来,这时门外的雪已一尺深了。这就是“程门立雪”的故事,成为后世尊师重道的典范。后人称杨时与游定夫、吕大临、谢良佐为程门四先生,又与罗从彦、李侗为南剑三先生,其学术被奉为程门正宗。当杨时南归时,程颢目送他远去,便说:“吾道南矣。”意谓杨时回到南方,程颢的学说将会得到传播,这也就是道南祠得名的由来。政和四年(1114)至建炎三年(1129),杨时在无锡讲学十八年之久,建有东林书院,又以其号称作龟山书院,《东林列传·凡例》记道:“东林书院本在无锡城东弓河上,宋政和间杨龟山先生从京洛南旋,侨寓于此,与诸贤讲学十有八年之所也。”“东林”之得名,因杨时尝游庐山,独爱东林之胜,且有感悟,写下《东林道上闲步》三首,诗曰:“寂寞莲塘七百秋,溪云庭月两悠悠。我来欲问林间道,万叠松声自唱酬。”“百年陈迹水溶溶,尚忆高人寄此中。晋代衣冠谁复在,虎溪长有白莲风。”“碧眼庞眉老比丘,云根高卧语难酬。萧然丈室无人问,一炷炉峰顶上浮。”杨时和东林书院成为“二程”之学在南方的代表。后经罗从彦、李侗而传至朱熹,终于开创了理学的全盛时代。今东林书院内有“洛闽中枢”的匾额,“洛即”伊洛之学,即谓“二程”之学,“闽”指朱熹之说,杨时在理学的传播和光大过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杨时创办东林书院,促进了对无锡文化学术水平的整体提高,无锡人于此念念不忘,历代予以奉祀。《东林列传·邵宝传》记道:“无锡故有东林书院,为宋杨时讲学处,后废。宝与其门人华云读书其地,乃构精舍,仍名曰东林,讲学其间。厥后,东林之教盈天下,实自宝始。又建五贤祠于学之东,祀杨龟山,喻樗、尤袤、李祥、蒋重珍配祀。万历甲辰顾宪成、高攀龙重修东林书院,建道南祠,亦以杨龟山主祀,罗从彦及喻樗、尤袤、李祥、蒋重珍、胡珵配之,而以宝从祀焉。” 道南祠里奉祀的这些人物,正是无锡古典学术的代表,他们一脉相承,属于程朱理学的系统,这个系统后来完全为东林党诸君子所继承。

道南祠在弓河旁,左弓河,右书院,清咸丰十年(1860)毁后重建,今又将已填塞的弓河开了一百多米,还造了一个仿古码头,依稀当年,聊存其意。祠内匾额皆已毁去,大门原匾“道南祠”三字,为清末无锡县知县廖纶所书,毁于“文革”,幸有照片存世,照此复制。门左右有楹联曰:“伊洛渊源旧,梁溪俎豆新。”进门后有一小天井,然后是前堂,为平屋三间,匾额有“理学宗传”、“继往开来”、“正学津梁”、“道在是矣”四方,楹联有两副,一曰:“道启东南,一代师儒光俎豆;学宗洛闽,四方贤哲共烝尝。”一曰:“伊洛道统,自北而南,先生实承前启后;洙泗心传,有一无二,诸贤复尊闻行知。”再过一天井,就是享堂,也是平屋三间,内设几案,中间供奉杨时神位,左右有四个神龛,神龛中放许多牌位,为宋、元、明、清历代乡贤神位,堂内匾额有“洛闽中枢”、“辅翼孔庭”、“醇儒亮节”、“伊洛正宗”、“吾道前津”五方,有楹联曰:“载道而南,揭理一分殊之旨,十八年春风化雨;奉神以祀,萃仁至义尽之儒,两三朝威凤祥麟。”

至明代东林诸君子讲学时,都依古礼祭祀孔子和道南祠,有释菜、释奠之礼。释菜在春天举行,比较简单。释奠在四时皆可举行,比较烦琐。道南祠每年正月上甲日(上旬逢甲之日)行释菜礼,春秋两季的第二个月行释奠礼。这两个祭礼也都先在孔子牌位前进行,然后在道南祠进行。祭祀前三天斋戒,前夜住宿在书院里。杨时神位前放着三只铜爵,旁边两爵只先注满酒,中间一爵祭时由主祭者注酒。神位前中为豆两只,盛腌菜和鱼肉酱;两只竹笾,盛枣子和栗子。明代时,杨时配祀的七位先贤,每位前爵一只,笾、豆各两。祭祀开始时,主持人高呼:“执事者各就位,陪祭者就位,主祭者就位。”迎神,向神位鞠躬跪拜,共四次。起身。然后又高呼:“行献礼。”在主持人不断唱引下,主祭人盥洗双手,抹干,到放酒处,执事人把爵注满。主祭人举爵至杨时神位前,下跪,把酒爵献上,然俯伏,再起身。主持人喊道:“跪。”这时所有人都跪下。主持人又喊道:“读祝。”就有人朗读早就准备好的祝文:“惟年月日,末学某等,敢昭告于宋杨龟山先生之神。曰惟先生倡导东南,至止锡邑十八年,仪刑俨在,五百岁道化如新。兹当东林书院一岁讲习之初,恭修释菜之礼。谨以仲素罗先生、德辉胡先生、玉泉喻先生、遂初尤先生、小山李先生、实斋蒋先生、二泉邵先生配。尚飨。”释奠礼在春秋举行各一次,仪式与释菜差不多,不同的是祭品加了不少,献爵次数增多,跪拜次数亦增多,还有焚帛之礼。祝文也是一样的,只是祝文中的时间改一下。释菜的祭物,有枣三斤、栗三斤、腌咸菜一束、鱼三斤、酒两瓶,香烛三副。释奠的祭物,猪羊分用,有帛、稷、稻粱、形盐、干鱼、枣、栗、榛、芡实、韭菜、咸菜、芹菜、笋、肉酱、鱼肉酱、酒两瓶、香烛三副。道南祠的祭礼属于官祭,由地方官负责。

道南祠因列于官祭,故当天启年间,魏忠贤遣人来拆毁东林书院时,欲将道南祠也一并拆了。道南祠看门老头手拿县志与官府据理力争,幸而得以保存。至崇祯年间,著名东林党人大都已去世,道南祠由高攀龙侄子高世泰时时加以修葺,后来有裔孙高善嘉“任守祠之职”。清康熙八年(1669),高世泰、高善嘉又斥资重修。清代前期,道南祠的修葺和管理,一直由“高氏世职其司”。乾隆四十年(1775),金匮县知县周侯到县学中募捐,杨时后人杨苍培率族人承担修葺道南祠正屋之资,另外有人捐助修葺前堂、门道、照墙之资,于是“祠宇聿新”,东林书院学子薛玉田为撰《重修道南祠记》。至“咸丰庚申,邑城沦陷历四载乃复。当是时浮屠老子之宫,川岳明神之祀,无一椽片瓦留遗,而东林书院岿然独存,然书院存而祠则毁”。同治时,官府为道南祠修复了前堂和大门,后面享堂未修。由金匮、无锡两县知县带头捐款,杨时后人也“慨然引为己任”,终于把祠后面享堂也修复,共费银洋四百七十六元。由此而至清末,道南祠保存完好,后祠堂成为东林小学的一部分,然道南祠的匾额一直挂在大门上,直到“文革”。今道南祠已经全面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