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饭店

现在梁青路上的“中天”大酒店,其前身就是名闻遐迩的中国饭店。中国饭店,当年可是无锡餐饮业的“大鳄”!它的地方特色锡帮菜,大师级厨师的精湛技艺、承办大型酒宴的能力都属上乘,其流风余韵,至今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中国饭店为一口字形的四层楼房,一面临汉昌路,一面临工运路,其余的两面则是背街小巷。四层楼放现在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它的规模、气派,在一群低矮简陋的平房里便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了。

中国饭店不远处就是大洋桥(后更名为工运桥),该桥是水路、陆路、铁路涌入无锡的客流的必经之咽喉要道。远来的客人踏上大洋桥就能领略到中国饭店的风采;入夜华灯初放时,耸立在房顶的镶有霓虹灯管的“中国饭店”四个大字更是大放异彩,仿佛在向世人炫耀她那特有的气质与身份。在那个没有高层建筑的年代,中国饭店凭借它优越的地理位置、大气的形象、特有的知名度,向世人展示了自己作为无锡标志性建筑和饮食文化象征的高大形象。

中国饭店内部分酒家部和旅馆部。酒家由两个相通相连的厅组成,较小的厅一般接待散客,大厅主要承办大型酒宴。餐桌均铺上洁白的台布,上面压一块青幽幽的厚玻璃,简洁素雅。酒家早市供应小笼馒头等早点;中午、晚上则人头攒动、沸反盈天,是师傅们和服务员们最忙碌的时刻。有人计算过,一个跑堂的服务员,最忙的时候,一天要走几十公里。旅馆部楼面全部铺木质地板,每阶楼梯上都镶嵌着锃亮金黄的金属条,藉以防护与修饰。窗户玻璃是一色的半透明毛玻璃。这种构想与设计,颇有几分中西合璧的味道。旅馆曾接待过许多名人,其中1950年8月为瞎子阿炳抢录《二泉映月》的民族音乐大师杨荫浏、曹安和就曾在此下榻。

中国饭店的菜有鲜明的本帮特色,我吃过的炒鳝糊、炒什锦、炒面筋、油焖蛋均咸淡适宜、鲜嫩爽口,透着无锡菜的淡淡的甜味。印象最深的是大块肉类菜肴。红烧肉、粉蒸肉、腐乳肉、糟扣肉等至今一提起来还是口生津液、颇有余香。它们有两个共同特点:一是火功到家,不管是蒸是煮,都托托烂,一抿就下肚;二是特别入味,多种佐料、汤汁深入到块肉内部,百味交融,让人连残羹剩炙都不忍抛弃。当时的大师傅中数费祥生名气最响,高高的个子,胖胖的。每当一落生活结束时,他会在大堂上泡上一杯茶小憩,这时如果他看见我走过,便会微笑着亲热地喊声“凤来”,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和我说说话。他的胞弟抑或是堂弟就是当时省锡剧团唱红《双推磨》的名演员费兴生。经费师傅亲手调教出来的高浩兴、季裕才等人后来都成为锡城餐饮业的业务骨干和高级管理人才。

很遗憾,有关中国饭店的照片、资料经十年动乱和辗转搬家都散佚了,只有一只铁铸的小狮子还在。那是一位服务员打扫房间捡来的,他随手给了我尚年幼的妹妹玩。为这事我们还被父亲说了几句,说我们不该将别人的东西拿回家。后来他看看也不过就是一块铁疙瘩,根本不值什么,也就算了。上世纪50年代初,我父亲由公安系统调到中国饭店当经理,几十年来不知搬了多少次家,这头小铁狮子竟没有被扔掉,夏天风大时还一度用它来抵大门,被戏称为“镇宅之宝”,曾请博物馆的一位行家看过,他只瞟了一眼就说:“不会早于民国,铁水浇的,不值钱!”不过我还是敝帚自珍,把它当作宝贝,因为这个可爱的小精灵是我与中国饭店一段因缘的见证。

中国饭店距今已有60多年历史,是无锡的老字号。由于它培养了许多有名气的厨师,所以曾被誉为无锡餐饮界的“黄埔军校”。2002年夏,由于火车站改造,这座老字号在工运路上消失了。由于名字上有“中国”字样,中国饭店的字号不再能恢复。然而,在老无锡人心中,这仍然是一家赫赫有名的老字号。

(丁凤来)


点评:

冠以大名鼎鼎的中国饭店,确实大名鼎鼎。其大名鼎鼎不仅仅在于其冠以“中国”,还在于其在当时的建筑规模和经营特色。中国饭店这张老字号名片在城市建设中消失,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的遗憾。